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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◇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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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江靈魚雖說是僵屍,可是她卻並不喜歡人血的味道,除了剛蘇醒過來那會兒,忍不住饑餓喝了一點,……◎

江靈魚雖說是僵屍,可是她卻並不喜歡人血的味道,除了剛蘇醒過來那會兒,忍不住饑餓喝了一點,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碰過人血。

不過聞著從沈熾身上傳來的香味,她突然又覺得,如果是這個人的鮮血,滋味可能會很不錯,也許不會讓人覺得鮮血的味道是那麽的令人作嘔。

“……我討厭鮮血的味道。”

那會讓她覺得很惡心,但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,她整個人卻始終被鮮血的氣味給包裹著,鮮血的味道在她鼻尖久久縈繞不去,就連嘴中似乎都充滿了鮮血的氣味。

很討厭!

……

出租車在青陽村村口停下。

後座的位置上,熟睡過去的江靈魚突然睜開了眼,她的眼睛眨了眨,眼睛裏一片霧蒙蒙的,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呆呆的,很顯然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。

“姑娘,您醒了嗎?”春柳打開了她身邊的車門,輕聲問。

江靈魚唔了一聲,用手撐著身體從椅子上爬了起來:“到青陽村了嗎……嗯?”

手下的觸感有些不太對勁,她低頭一看,再擡頭一看,當即對上了沈熾帶著幾分包容戲謔的視線,身體頓時一僵,手腳立刻變得有些錯亂,手忙腳亂的從人身上爬了起來。

她皺著眉,表情有些懊惱。

沈熾笑著問她:“你剛剛看起來睡得很香的樣子,是做了什麽美夢嗎?”

美夢?

江靈魚擡起頭來,回憶起夢裏的內容,立刻否認道:“不,那是一個噩夢。”一個她再也不想回想起來的噩夢。

說完,她便從車上跳了下來。

沈熾坐在車上,註視著她跳下去的背影,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。

司機將他們的行李還有沈熾的輪椅拿了出來,江靈魚站在車外,看著被司機攙扶著從車裏走出來的沈熾,問:“說起來,加上這次,我們也算是見過兩次了,我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了。”

“我叫江靈魚,你呢?”她問。

沈熾坐到了輪椅上,他擡起頭來,露出了十分好看俊朗的眉眼來,笑了下道:“我姓沈,叫沈熾。”

……沈?

江靈魚的表情頓時發生了有些微妙的變化,像是有些嫌棄的樣子。

沈熾註意到了這種變化,有些疑惑的問:“我的名字有什麽問題嗎?”

江靈魚道:“沒什麽問題,就是,我不是很喜歡姓沈的人……”

說到“沈”這個姓的時候,她的臉上露出了很明顯的厭惡表情,看樣子是真的很不喜歡了,這讓沈熾微微有些驚訝了。

江靈魚看著他,雖然臉上還帶著笑,但是很顯然笑容冷淡了許多,她說:“既然已經到了青陽村,那應該會有人來接你的吧,我們接下來也有正事要做,就沒辦法和你一起了。”

說完,她十分敷衍的擺了擺手,帶著春柳和夏風,十分幹脆果斷的就直接轉身往青陽村走去,將沈熾一個人遠遠的甩在了身後。

“看起來,她是真的很不喜歡姓沈的啊。”沈熾喃喃。

明明之前還一副很喜歡他的樣子,甚至還縮在他的身上睡著了,可是在知道他姓沈之後,就毫不留情的一腳把他踢開了啊,態度那叫一個直轉急下。

難道是以前有姓沈的人欺負她了?

沈熾思忖著。

***

此時,走進青陽村裏的江靈魚,也在詢問春柳夏風有關車上的事情。

“……我怎麽會睡到那家夥的身上去?”她問,表情有些懊惱。

春柳和夏風相視一眼,別說江靈魚了,就連她們,看見江靈魚突然一頭歪在沈熾身上,一副徹底熟睡過去的樣子,都忍不住有些驚訝。

春柳道:“在車子啟動沒多久之後,您就靠著沈先生睡著了,奴婢和夏風原本是想叫醒您的,可是卻被沈先生制止了,沈先生說……”

她頓了頓,猶豫了一下,才硬著頭皮繼續說:“說小孩子都是這樣的,覺多,要多睡覺才能長高!”

江靈魚:“……”

這是把她完全當成小孩子了嗎?

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短又小的手,因為小的時候吃得很不錯,手背上甚至能看見一個小小的福窩窩,怎麽看都是一個小孩子的手。

嘆了口氣,她自言自語的道:“下次還是離那個人遠點吧。”

夏風忍不住道:“奴婢還是第一次看姑娘您在一個陌生人身邊睡著了,還睡得很香的樣子。”

而且睡著了之後,還不自覺的往人家身上靠,不然江靈魚醒來的時候,也不會發現自己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人家身上了。

江靈魚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,皺著眉道:“那人身上的味道很奇怪,讓我有些不設防,而且……”

而且,在這個叫沈熾的人身邊,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,而且還覺得十分輕松。

這種平靜不僅僅是身體的平靜,而是連同狂躁的魂魄,好像都隨之安靜了下去,所有的聲音,所有狂躁、憤怒、怨恨的情緒,都好像在一瞬間離她遠去了。

在這樣安靜平靜的狀態,她會睡過去一點也不意外。

這個人的存在,會影響到我,

江靈魚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。

“沈熾……”沈家人。

……

青陽村是個不大的村子,村子加起來也只有二十幾戶人家。

他們這裏的氣候十分宜人,冬暖夏涼,氣溫不管什麽時候,都不會太高或者太低,現在明明都快入夏了,外邊都已經感受到了夏日炎炎,但是他們村子裏卻十分涼快。

二十幾戶人家零星點綴在村莊裏,住得並不算密集,大多數人家屋子前面都有個院子。

因為今天出太陽,村裏人家的院子裏幾乎都曬了東西,曬的東西也是雜七雜八的,要麽是稻谷,要麽是玉米,也有曬幹菜的。

村裏的人不多,偶爾能看見幾個人,還有拿著鋤頭上山去除草的。

貧窮,落後,人少。

這是江靈魚她們對這個村子短暫的認知,當然,再加上劉大梅所說的那些話,還得加上一個“重男輕女”的標簽。

江靈魚她們三個陌生面孔走在村裏,實在是引人註意,村民們都忍不住打量他們,還有村裏的小孩偷偷的跟在她們後邊,目光十分的好奇。

但是她們一轉過頭,這些小孩就像是被抓包了似的,扭頭就驚慌失措的跑了。

正路過一戶人家的時候,裏邊一個背著空背簍,拿著鐮刀出來的年輕婦人剛好和她們撞上,看見她們,表情微微有些驚訝,問:

“你們找誰啊?”

春柳人長得和氣,性子也溫柔,就由她上前去和人說話。

“我們是劉大梅的朋友,這次他們你們村裏來,是想找她前夫孫國棟一家,不知道你認識孫國棟嗎?”她細聲細氣的說。

年輕女人的性子看上去有些內斂,聽春柳說完,她靦腆的笑了下,道:“孫家啊,我知道的……你們等我,我去把背簍放下,我帶你們過去。”

聞言,春柳臉上表情驚喜,道:“那實在是太感謝了。”

女人去將背簍拿去放到屋檐底下,他們家左手邊應該是修來養家畜的,有枯黃的草落在圈外,不過倒是沒聞到什麽味道。

此時有個身材極為高壯的男人走了出來,女人和他說了什麽,對方朝著江靈魚她們這邊看了一眼,說了幾句之後,女人便朝著江靈魚他們走來。

“走吧,我帶你們去孫家。”她說。

在路上,經過女人自我介紹,江靈魚他們知道她姓“盧”,叫“盧梅”,她也是外嫁到青陽村來的。

盧梅笑著說:“你們是大梅的朋友啊,大梅她現在還好嗎?前些日子她回來,我都沒有機會和她好好的說幾句話,她就離開了。”

她和劉大梅倒是很有緣分,兩人的名字裏都有一個“梅”字,大概是這樣,所以劉大梅沒離開的時候,她們兩算是村裏相處得比較好的了。

“我聽說,她又再婚了,她現在的丈夫對她好嗎?”她問。

春柳點頭,道:“大梅姐現在很好,她現在的丈夫對她很好,兩人的感情也很好。”

聞言,盧梅的眼中亮起一點光來,像是有些羨慕,她自言自語一般的說:“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,她當初一意孤行要和孫棟梁離婚,我還真有點擔心她。”

“你知道她是為什麽離婚嗎?”江靈魚突然問,揚起小小的臉蛋看著眼前的女人。

盧梅看著她,手指微微動了動,最終抿唇低下頭去,道:“好像聽說一點……”

江靈魚自顧自的說道:“我聽大梅姐說,她之所以為會離婚,是因為你們村重男輕女,孫家嫌棄她生了一個女兒……這是真的嗎?”

聞言,盧梅楞了一下,她低著頭,兩只手交握在身前,手指無意識的攪動著,輕聲道:“大家,都是這麽過來的。”

她們在路上遇到了村裏的一些人,這些人看見江靈魚她們之後,先是楞了一下,旋即就問盧梅,江靈魚她們是誰,是他們家的親戚嗎?

盧梅道:“不是的,她們是大梅的親戚,這次過來是來找孫棟梁他們家的。”

當江靈魚她們走過去之後,聽到身後的那些人在議論:

“……大梅的親戚?劉大梅嗎?”

“就和孫家離婚的那個劉大梅吧,嘖,我也是搞不懂這個女人,因為一個丫頭片子就和孫棟梁離婚,她腦袋是有問題嗎?”

“我當時就覺得她這人有毛病,能傳宗接代的兒子不想要,偏偏拿著一個丫頭片子當成寶貝。我聽說她因為女兒,甚至不太想生兒子,要我是孫家人我也受不了。”

“……咦,原來是這樣嗎?那她還真的有毛病了。”

……

婦人們高談論闊的聲音,隨著江靈魚她們走遠,也逐漸聽不見了,對於她們對劉大梅的評價,江靈魚並不覺得意外。

當無數人對一件事情習以為常,甚至將其視之為“正確”的時候,那麽和他們不一樣的,那就是“不正確”的了,他們會對其的所作所為貶低不屑,甚至從貶低的過程中獲取一種優越感。

青陽村的人,對劉大梅的評價,就是這樣。

在“重男輕女”的青陽村,那樣疼愛女兒的劉大梅,才是個例,才是讓人們覺得稀奇不解的,至於對方之後還因為這事和丈夫離婚,在他們看來更是離經叛道,令人不齒的。

“盧梅嬢嬢!”

一道聲音傳來,卻是一個穿著樸素,身體瘦削的小女孩。

對方小跑到盧梅面前,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,額頭上全是汗水,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了,腳上穿著的布鞋,有兩個大拇指從前邊露出來,此時忍不住動了動。

盧梅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,問:“芳芳,你這麽著急,這是要去哪裏啊?”

芳芳隨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,道:“奶奶這兩天有些發熱咳嗽,爸爸讓我找為民叔拿點藥……咳咳咳。”

話沒說完,她自己就忍不住咳嗽了幾聲。

“你是不是被你奶奶傳染了?”盧梅問她。

芳芳又咳了幾聲,道:“沒事的,我回去喝點水就可以了……”

她好奇的看了一眼盧梅身後的江靈魚一行人,目光尤其是在看起來,和自己同齡的江靈魚身上多停留了幾分,一直到江靈魚看向她,她才害羞的轉開臉。

“盧梅嬢嬢,她們是誰啊……”她低聲問,腳上的兩個大拇指又動了動。

盧梅說:“她們是城裏來的客人。”

她並沒有多說什麽,而是道:“既然你爸叫你去買藥,那你就快點去吧,免得回去晚了,你爸爸又生氣了。”

芳芳嗯了一聲,又看了江靈魚一眼,這才往下邊跑去,等跑到底下的時候,她又不自覺的停下腳步,再次扭頭往後看了一眼,視線落在江靈魚身上,充滿了羨慕,久久沒有挪開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她的咳嗽聲不斷的響起。

……

“……芳芳是他們家的最大的孩子,她底下還有兩個弟弟。”

盧梅說,語氣十分平靜,道:“等她長大一些,十五歲,或者十六歲吧,就可以嫁人了,到時候,她的父母可以拿到一筆彩禮,這筆彩禮就可以給兩個兒子娶媳婦了。”

她停下腳步,說:“在我們這裏,這樣的事情是很正常的,女兒,只是一筆彩禮錢。如果家裏窮些,生下來的女孩甚至連存活的機會都沒有,就會被家裏的長輩給溺死。”

溺死她的那個人,也許是她的爺奶,也許是她的父親,更也許……會是她的母親。

“大梅,她和我們都不一樣……”

盧梅轉過頭,看向江靈魚,突然笑了下,道:“我曾經,也有過一個女兒。”

“曾經”。

她又笑了笑,沒有再說什麽,而是道:“這裏就是孫家了。”

江靈魚擡起頭,看向眼前的這個院子,孫家的院子是青陽村裏常見的格局,門前是打平了,用來曬東西的院子,後邊就是供人居住的房子。

盧梅帶江靈魚他們進去,孫家的門是敞開的,看樣子是有人在的。

盧梅站在門口喊了兩聲:“春蘭嬸,春蘭嬸……”

不一會兒,屋裏就有了動靜,一個矮胖,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從屋裏走出來,嘴裏問道:“是誰啊?”

等人走出來,江靈魚這才看清楚了這個老婦人的模樣,頭發花白,人看上去十分蒼老疲倦,眼睛倒吊,看上去有些兇像,也有些刻薄。

在她的眉眼間,還縈繞著一股濃濃的病氣,很顯然是久病纏身。

當她細小狹窄的眼睛看向人的時候,有種一種刺人的刻薄意味,顯然是個不好相與的人。

看到盧梅,她道:“是高源他媳婦啊……”

說著,她捂著嘴咳嗽了幾聲,有些不耐煩的道:“咳咳咳,你找我有什麽事嗎?”

盧梅語氣和氣的說:“不是我找您,而是其他人找您……這是大梅的朋友,說是有事想要找您問一下。”

她移開身子,露出了站在自己身後的江靈魚三人。

而孫棟梁母親孫母聽到劉大梅的名字,眼睛已經豎了起來,滿臉憤怒的道:“什麽劉大梅,我不認識!哼,那個女人早就和我兒子離婚了,我們家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。”

她冷眼看著春柳她們,等看見是這麽漂亮的兩個女人,再加一個精致可愛的小孩,倒是有些驚訝,但是態度仍然十分的抗拒。

春夏輕柔的笑道:“孫大娘,我們找您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問您,當然,您要是願意配合我們,我們肯定會支付一定的報酬的。”

孫母原本想讓她們“滾”,可是等聽見春夏說到“報酬”的時候,眼睛頓時轉了轉。

“……你們先進來吧。”她說。

江靈魚腳步不動,她看了一眼光線不好,顯得有些黑黢黢的屋內,轉頭看了一眼外邊的太陽,道:“今天太陽這麽好,不如我們在外邊說話吧?”

雖然太陽都要落山了,但是今天的溫度的確很不錯。

孫母撇了撇嘴,挑剔刻薄的視線上下掃了一眼江靈魚,突然輕哼了一聲。

“一個小丫頭片子……”她嘀咕,“事還真多。”

江靈魚走到院子的一棵李子樹下,道:“我看這裏就挺不錯的。”

夏風見旁邊就有幾張凳子,便伸手搬了過來,然後拿出隨身帶著的帕子,鋪在了椅子上,這才讓江靈魚坐了上去。

她這一套動作,行雲流水,顯然是已經做慣了的,而且動作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。

孫母看著這一幕,頗有些目瞪口呆,但是很快的,她看向江靈魚她們的目光中,便充滿了貪婪。

盧梅見人已經送到了,也沒有多留,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,她接下來還要去割牛草了。

“你們要問我什麽?”孫母問,態度此時看上去還挺好的。

江靈魚道:“我想知道,有關那個道士的更多消息……就是告訴你們,你孫女是災星,讓你把孩子賣給他的那個道士。”

她笑了下,手支在椅子上,微微偏過頭,說:“給你的報酬多少,就全看你說出來的信息,值不值得。”

她的語氣十分風輕雲淡,小小的身體坐在孫家的椅子上,看上去顯得更小了,但是身上卻有一種氣定神閑的氣質,讓人絲毫不會覺得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孩。

見狀,孫母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,道:“要是我都跟你說了,你卻只給我一點錢,那該怎麽辦?”

江靈魚不在意的道:“你也可以選擇不說,我想,你們當初做這件事情的時候,村裏肯定還有其他人看見的,只要我放出話去,願意拿錢買那個道士的信息,肯定多的是人願意告訴我。”

孫母:“……”

江靈魚道:“所以,你能告訴我一些什麽呢?”

孫母努力回憶那時的記憶,道:“……其實,要不是因為團團那孩子命格不好,是個災星,我也不願意把她送人了,怎麽說那也是我的親孫女啊,我對她也是有幾分疼愛的。”

她知道江靈魚她們是劉大梅的朋友,所以有心想拉近關系,想借此讓她們給更多錢給自己,只是等她說完,看見江靈魚似笑非笑,帶著幾分的眼神,便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是沒辦法如意了。

訕笑了一下,孫母理直氣壯的道:“這也不能怪我啊,誰叫那孩子出生的時間不好的?竟然在開鬼門那天出生,在她出生之後,我們家就開始倒黴了!”

在他們這裏,在鬼門這天出生的孩子,都被稱為“鬼娃”,會給家裏帶來黴運,不巧的是,劉大梅的女兒團團就是這樣。

而在團團出生之後,孫母就覺得自家越來越倒黴了,心裏就更加討厭這個孩子了,她早就想把這孩子給扔了,奈何劉大梅看得緊,竟然把孩子順利養到了三歲。

不過,在孩子三歲這年,劉大梅生病了,被送去了醫院,得住院一周。

那時候孩子才三歲,總不能跟著去醫院吧,因此猶豫之下,她便將孩子交給了孫母。

孫母一開始倒是沒有想著要把孩子丟了,畢竟孩子都三歲了,再養養,就能嫁人了,嫁出去就能換一大筆彩禮了,可是就在這天沒多久,一個道士找上了他們家。

“……他的穿著,就是很正常的道士打扮啊,青色的道袍,手裏拿著一個拂塵,人有些瘦,樣子,樣子……咦,他長什麽樣呢?”

孫母努力回憶,可是有關那個道士的模樣,卻始終像是蒙著一層白霧,怎麽看都看不清楚。

江靈魚微微瞇眼,開口問:“你再仔細想想,他是胖是瘦呢?”

她的聲音中像是帶著一股說不清的魔力,孫母忍不住順著她的話去回憶。

“是,是……是瘦的!”她說,像是驟然想了起來,語氣快速的道:“他很瘦,道袍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,頭發很長,插著一根竹簪子,腳下穿著一雙木頭鞋子,背上則是背著一把劍。”

孫母的眼中開始充血,臉上已經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,但是她卻恍若未覺,仍然快速的在說:“他看上去很窮的樣子,很落魄。”

瘦削、落魄,青衣、長發……

江靈魚逐漸在腦海裏構造出一個形象。

她追問:“他姓什麽?”

“我,我想不起來……我不知道他姓什麽……”孫母說,神情極為痛苦,因為疼痛,她的身體甚至控制不住栽倒在地上,整個人像是一只蜷縮起來的蝦米,身體抽搐著。

她喃喃:“我不知道他叫什麽……”

江靈魚語氣冷酷,說:“你知道,你肯定知道他叫什麽,你再認真的想一想,他當時真的沒有告訴你他叫什麽嗎?或者姓什麽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孫母喃喃,腦海裏的記憶不斷閃爍著。

“道長,您叫什麽啊?”

“道長……道長……楊道長!”

腦海裏電光火石的閃過一幕,孫母猛的擡起頭來,大聲喊道:“楊道長!他姓楊!”

喊完這句話,她像是受到了什麽重創一樣,突然慘叫了一聲,整個人暈倒在了地上。

江靈魚沒動,而是喃喃自語道:“楊?”

夏風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孫母,問:“姑娘,我們不用管她嗎?她不會有事吧?”

江靈魚瞥了一眼,道:“有事的話,早就已經有事了,也不用等到現在了。”

她站起身來,從自己的小包裏拿出小小的一塊金子來,放在了孫母的身上,丟下了一句:“辛苦了。”便帶著春柳他們離開了。

等她們從孫家出來,外邊太陽已經落山了,天邊一片火紅,一大片火燒雲延綿鋪在天空中,彰顯了明天的好天氣。

“……太陽落山了,姑娘,我們今晚怎麽辦?在這裏住下嗎?”春柳問。

“看樣子是的。”江靈魚瞇著眼看著天空,道:“去盧梅她家吧,她應該願意留我們睡一夜的。不然,出錢的話,應該也有人願意招待我們的。”

三人開始往下走,青陽村的構造是呈梯形的,孫家在上邊,盧梅她家則是在下邊。

江靈魚她們下去的時候,盧梅還沒有回來,外邊也沒人,江靈魚走到他們家飼養家畜的地方,往裏邊看了一眼——裏邊黑黢黢的一片,簡直什麽都看不見。

“……咦,你們怎麽在這?”

背著一大背草的盧梅走過來,表情十分驚訝,她問:“你們想問的事情,問完了嗎?”

江靈魚點頭,看著她身後厚厚的一背草,問:“你割這麽多草啊。”

盧梅笑了下,將背簍放了下來,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,道:“家裏養了牛,每天都要吃的,這一背簍也就夠它吃兩天的。”

江靈魚往牛圈裏看了一眼,道:“倒是沒聽見牛的聲音。”

盧梅抱著一把草丟在圈裏,道:“是只老牛了,乖得很,平時不愛叫的……對了,你們來找我有什麽事嗎?”

春柳笑,道:“是這樣的,今天實在是太晚了,我們也來不及回去了,就想問問你,能不能收留我們,讓我們在你家住一晚上!”

她們來的時候,就已經是下午了,現在夜幕四合,回去也來不及了。

盧梅面露猶豫,遲疑著問:“你們真的沒辦法回去嗎?”

“沒辦法。”江靈魚搖頭,“而且……”

她笑了下,笑容可愛的看著盧梅,道:“我們也是打算在你們村這裏玩幾天,聽大梅姐說,你們村裏有個水潭很奇妙,什麽東西丟下去都會沈下去,我明天還打算去看看了。”

“不可以!”

盧梅下意識的大聲喊道,等看見江靈魚疑惑的目光,她像是才意識過來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了,幹巴巴的道:“那個水潭很深的,人要是不小心摔在裏邊,很容易沈下去的。以前就有人不小心跌在裏邊,再也沒爬起來過。”

“所以,你們還是不要去了吧。”

江靈魚神色天真的道:“那我們遠遠的看一眼,這樣總可以吧?”

盧梅結結巴巴的道:“……可,可以吧?”

天色已經黑了下來,村裏家家戶戶都開了燈,她看了一眼,道:“今天的確太晚了,那你們今天就在我家住下吧,等下我去給你們收拾房間。”

她帶著江靈魚她們去了屋裏,屋裏開了燈,頓時一片明亮,露出了有些寒酸的一應家具來。

盧梅讓她們先坐,道:“我先去做飯……”

她家做飯還是用的那是鄉下土竈,生了火,她將米淘洗幹凈,倒在了鍋裏煮著,順便又將摘來的菜拿來洗幹凈,還割了一塊臘肉、臘腸,準備等下炒臘肉吃。

江靈魚她們坐了沒多久,便見一個眼熟的高大男人從外邊走進來,一並進來的還有盧梅的公婆。

看見江靈魚她們,這一家人有些驚訝,盧梅出來解釋了幾句,說她們今晚會在家裏留宿,他們家的人倒是沒有說什麽,態度還算熱情。

不過聽說她們是劉大梅的朋友的時候,盧梅的公公臉上露出了不太喜歡的表情,嘀咕了一句:“劉大梅那女人,不太安分……”

又和盧梅的婆婆說:“還是讓梅子離那個劉大梅遠一些,別被她帶壞了。”

盧梅婆婆應了,道:“我知道的,我早就跟梅子說了的,梅子也應了。”

兩老口的聲音放得很低,以為誰也沒聽見了,不過誰叫江靈魚她們的聽覺十分敏銳呢?僵屍的五感,就是這麽棒。

所以,每一句話,她們都聽在了耳中。

只不過,江靈魚她們面色不顯,沒有說什麽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

盧梅的婆婆咳嗽了兩聲,揉了揉眼睛,眼底下的一片青黑色十分明顯。

江靈魚突然開口問:“您在咳嗽,是生病了嗎?”

盧梅婆婆楞了一下,朝她看過來,道:“啊,好像是有一點小感冒……”

又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嗓子。

“最近村裏感冒的人好像還挺多。”盧梅從廚房走出來,道:“我今天遇到芳芳了,她說她奶奶也感冒了,她爸叫她去為民那裏拿點藥。”

“春蘭嬸好像也是,我今天去找她的時候,臉色也不太好,和媽您一樣,眼睛底下黑色都很重。”

婆婆摸了摸臉,有些疲倦的道:“我就覺得最近有些不舒服,不過這個天氣,怎麽會感冒了?等下吃完飯,我也去為民那裏拿點藥吧。”

一家人說了幾句,盧梅利落的將飯菜弄好,她將菜放在桌上,讓公婆他們先吃,然後帶著江靈魚她們去了旁邊二樓的房間。

“我先給你們收拾房間,還好我家有多餘的客房,隨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。”她說。

她做事向來十分利落,從箱子裏拿出幹凈的被褥來,鋪在了客房的床上。

兩間屋子,一間大一間小一點,都是客房,她們三個人,江靈魚可以住小的這一間,在盧梅從箱子裏拿被褥的時候,江靈魚註意到箱子底下還有一層被褥。

這層被褥和其他的都不同,看起來精致柔軟了很多,上邊還繡著花。

她伸手拿起來看了看,發現是一床很小的被褥,是那種小孩子改的,上邊針腳細密,明顯是人慢慢的縫出來的。

盧梅將床鋪好,扭頭就看見了江靈魚手上拿著的東西,表情當時就楞了一下。

“不好意思,我看這個花紋很特別……”江靈魚道歉。

盧梅接過來,搖了搖頭,道:“沒什麽……”

只是話是這麽說,她拿著被褥的時候,臉上卻還是露出了極為悵然的表情。

“……這是我給自己孩子縫制的小被子。”她突然說,手指不舍的撫過上邊的繡花,那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。

她笑了下,道:“可惜,後來沒用上。”

江靈魚沒說話,心裏卻明白了什麽。

她們進入盧梅家以來,並沒有在他們家看見任何小孩存在的痕跡,也沒有看到任何小孩,這個被子,還是嶄新的,明顯在縫制之後,就一次都沒用過的。

盧梅沒有再多說什麽,她將小被褥放回了箱子裏,她轉過身來,似乎是猶豫了一下,才說:“晚上睡覺的時候,你們把門窗都關好,如果你們聽到外邊有什麽聲音,也不要開門。”

聞言,覺出不對的春柳和夏風相視一眼,然後不約而同的去看江靈魚。

江靈魚臉上笑意盈盈的,看上去像是什麽都沒感覺到,笑著跟盧梅道:“我們知道了。”

盧梅看著她,臉上忍不住笑起來,明顯十分喜歡江靈魚的樣子,眼裏的喜歡幾乎都要溢滿出來了。

遲疑了一下,她伸出手,試探的摸了摸江靈魚的腦袋啊,江靈魚沒有躲,任由她撫摸著自己的頭,笑瞇瞇的看著她。

盧梅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,細細的撫摸她的頭,然後撫摸她的臉頰:“乖孩子……”

她的手碰觸到江靈魚的臉,江靈魚只覺得她的手很冰。

“您的手好冰。”她說。

盧梅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,收回了手,有些抱歉的道:“我的身體就是這樣,以前冬天落過水,一年四季手腳都是冰的,冷著你了嗎?”

江靈魚搖頭,反手抓著她的手,道:“你看,我的手也很冰啊,和你的一樣。”

盧梅心疼的捏著她的手,問:“你的手怎麽會這麽冰?難道也落過水嗎?”

江靈魚:“……體質問題吧?你放心吧,我身體可棒了。”

盧梅又摸了摸她的頭,叫了一聲:“乖孩子……”

她讓江靈魚她們好好休息,自己從二樓下去了,夏風看著她的背影,扭頭道:“她是不是忘記讓我們吃飯了?”雖然她們也不需要吃飯。

春柳道:“這樣不好嗎?如果她真叫我們吃飯,我們兩還得找借口了。”

她們和江靈魚不一樣,江靈魚可以吃人類的食物,但是她們兩卻不行,倒也不是不能吃,而是吃起來味如嚼蠟,完全嘗不到真實的味道。

她們的味覺,早就已經發生了變化。

江靈魚伸了個懶腰,道:“既然這樣,那我們今天就早點睡覺吧,明天還要去水潭那邊看看了……”

她走到二樓欄桿的位置,看著外邊,喃喃道:“起霧了。”

白色的霧氣從遠處卷來,很快的就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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